尘与我

01
船舶靠岸的时候已是夜幕深沉。
渡口的空气里带着夜晚独有的湿冷顺着脚踝一路爬上后脑，不禁让人感到头皮发麻。
这可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感觉。男人不适地撇撇嘴，不耐烦地扯紧身上单薄的衣物与寒冷做着漫不经心的抵抗。天晓得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了，连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撕裂般的巨痛。
这时的街上早已经空空荡荡，连偶有的犬吠的声音都遥远空渺的像是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。孙哲平打亮手里的灯笼，另一只手撑着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声响的竹竿，一瘸一拐地向着唯一还冒着光亮的一幢小楼走去。


02
张佳乐今晚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。
这预感搅的他天翻地覆，难以入眠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，不破楼兰誓不休之势。
在床上翻来覆去煎了两个时辰的烙饼之后，他摸了摸被硌疼的后脑勺，砸吧了两下嘴，决定还是爬起来。
也不用去做什么别的，张佳乐想。摸摸算盘点点账本数数银子，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来的安心了。


03
满室灯火映照得整间大堂都明晃晃的，烛火摇曳起来倒也比乱花还要迷人眼几分。张佳乐把手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，好像声越大越能驱走他心里的不安似的。
“叩叩”
是敲门的声音。
张佳乐手一抖，毛笔在账本上划下难看的一道墨痕。张佳乐盯着那道墨痕叹了口气，把账本合上扔到一边。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，总比现在这样揪着一颗心畏首畏尾来的强。他把心一横，走到门前打开门闩正要向外瞧，却刚好的，对上了孙哲平的眼睛。


04
孙哲平的眼睛里燃烧着灼灼的火苗，滚烫鲜亮。


05
但再仔细分辨，眉宇间却满是全然不同的不羁与疏离。


06
张佳乐摸了摸鼻子，尴尬的赔笑道：“客官，您……有事吗？”
“要一间上房，再来一盆热水。”孙哲平顿了顿，有些迟疑：“如果有好的金疮药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张佳乐觉得他大概叹完了这辈子的气。